揭开比特币江湖传奇的神秘面纱

作者简介：冯景哲，2013年加入去哪儿，从事后端开发工作，非典型程序员，乐于收集技术圈八卦，近期对人文社科感兴趣。

比特币和区块链，从最初的未知到现在的热门。笔者于2011年接触比特币，经历了技术变革、资本狂潮、监管干预。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本决定退出，不再关注。但作为旁观者转过身来，看到了近两年的狂热，回顾了比特币的历史，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这个诞生于数字世界的空虚的概念是如何一步步引起人们的关注的？是先进的技术、宏伟的理想还是人类的洞察力？当币圈的潮水渐渐退去，让我们从头做起，梳理一下这个江湖的兴衰。

密码朋克传奇

熟悉比特币的朋友应该不会对加密货币这个词感到陌生。该词来自密码学+货币的组合，通常翻译为“加密货币”。为什么金钱与密码学有关？首先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对于电子时代的开放社会来说，隐私是必要的。 ......我们不能指望政府、公司或其他大型、不露面的组织授予我们隐私......如果我们希望拥有任何隐私，我们必须捍卫我们自己的隐私。 … 密码朋克编写代码。我们知道必须有人编写软件来保护隐私，并且……我们将编写它。

— 密码朋克宣言（Eric Hughes，1993)

直到 1970 年代，密码学大多由军方或间谍机构秘密开发。然而，在 1970 年代后期，发生了两件事改变了局面：美国政府公布了 DES 数据加密标准；以及 Whitfield Diffie 和 Martin Hellman 发表的公钥加密技术。先进的加密技术吸引了一批学者和程序员自发讨论研究密码学的应用。这是密码朋克组织的前身。

三位创始人 Eric Hughes、Timothy C. May 和 John Gilmore 的气质，基本上决定了 Cypherpunk 邮件列表上讨论的基调：个人自由和隐私高于一切。他们认为，强大的加密算法将能够保证个人的安全和私密性，这是一种违反任何政府规则的密码系统。 Cypherpunk 邮件列表成立于 1992 年，到 1994 年拥有 700 名用户。在鼎盛时期，它是一个非常活跃的论坛，讨论数学、密码学、计算科学、政治和哲学。

这些讨论催生了一系列隐私保护和加密信息交换技术，包括 Tor / PGP / BitTorrent / Openswan 等熟悉或不熟悉的技术，但从未形成大范围的传播。原因在于，一方面，Cypherpunk 的极客们不擅长将技术产品化，更不擅长将其运营和商业化。另一方面，隐私保护技术对公众来说远不如电子商务有效。带来实用的互联网工具更容易被接受。

与此同时，David Chaum 在尝试电子货币时遇到了挫折。盲签名虽然是个大脑洞，但只能解决匿名交易的问题。在中心化的货币金融体系中，没有政府和银行的背书，eCash只能作为一个小规模的技术试验场存在。

2008年，传统互联网巨头格局已定，移动浪潮兴起前夜。 Cypherpunk 邮件组正在消亡，在实施该技术的各种尝试失败后，早期的理想主义者已经将他们的生活重心转移到了现实上。没有人能想到，一篇看似随机的电子版论文发布到邮件组，会在 10 年后甚至更远的未来对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

中本聪，自称住在日本，注册了德国电子邮件服务，精通美式和英式英语。即使在视隐私为生命的 Cypherpunk 社区中，这种隐藏身份的做法也并不常见。一直以来，关于他的真实身份的猜测层出不穷，八卦也越来越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不需要与现实相对应。从公开的论文和帖子中，我们也可以推测出他发明比特币的想法的由来和动机。

传统货币的根本问题在于其运作所需的所有信任。必须信任中央银行不会使货币贬值，但法定货币的历史充满了违反这种信任的情况。 — 中本聪（比特币的创造者）

无论中本聪本人是否承认自己是 Cypherpunk 的一员，比特币的设计都反映了 Cypherpunk 的无政府主义核心。基于对传统信用货币问题的理解，中本聪不希望数字加密货币被一个国家的政府或央行控制，而是成为一种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不受政府监管的货币。 Cypherpunk不断积累的技术和经验，成为比特币走向神坛底层的基石。

披萨和毒贩

比特币诞生之初，主要参与者是对密码学和加密货币感兴趣的极客，比特币的现金价值不如底层，对他们来说P2P和加密技术更具吸引力。但是，作为货币本身，如果不能有效流通，它的概念就无法真正得到验证。通过披萨和毒贩的两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到比特币增值过程中的关键节点。

由于挖矿难度动态调整机制，在初始难度极低的情况下，早期参与者可以轻松获得数千比特币。由于没有市场，人们仅限于自己挖矿，在圈内进行实验性质的随机转移。直到 2010 年 5 月 18 日，在原始欲望的驱使下，程序员 Laszlo Hanyecz 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4 天后，即 5 月 22 日，后来被命名为比特币披萨日，对于 Laszlo 来说应该是悲伤的一天。每年的这一天，人们都会高兴地宣布拉斯洛当年吃的两个披萨的价值翻了多少倍。现在他是地球上唯一有资格回答“吃上亿美元的食物是什么体验”的人。

这项休闲披萨交易首次赋予比特币现金价值。两个月后，也就是 2010 年 7 月，Mt.gox 交易所上线。

暗网世界的参与者更喜欢激进的方法，而不是程序员的保守方法。 2010 年 7 月，Mt.gox 交易所上线。比特币具有稳定的币值后，很快被走私交易的买家和交易者发现并接受。 2011年2月，Ross Ulbricht创立了著名的丝绸之路网站（SilkRoad），即暗网淘宝网。

Ulbricht 最初想在该网站上宣传自由主义，称这是该网站存在的基石，该网站的目标是“选择自由而非暴政”。由于比特币的匿名性提供的便利，秘密交易逐渐发生，丝绸之路用户很快达到数百人，大多数卖家在美国或英国，也有一些在澳大利亚。截至 2013 年 3 月 3 日，该网站的用户已达 100 万。

丝绸之路的快速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引起了监管机构的关注。 Ross Ulbricht 于 2013 年 10 月 1 日在旧金山的一个公共图书馆被捕，并于 5 月被指控参与毒品交易、合谋违反毒品法、合谋非法侵入计算机、设立非法毒品市场、参与毒品交易通过互联网进行交易，传播虚假身份，以七项洗钱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

乌布利希被判刑后，比特币价格瞬间从 140 美元跌至 110 美元。但由于政府干预和媒体报道，更多人知道了比特币的存在，大量资金涌入，比特币价格迅速上涨，不少早期矿工和交易员一夜暴富。这些发财神话的成功，刺激了远东的另一个神秘群体：中国大妈。

在成功击退了2013年上半年做空黄金的华尔街大亨之后，阿姨们信心满满，急切地寻找下一个投资标的。国内比特币交易所出面回应，双方一拍即合。在阿姨的帮助下，比特币的价格在 2013 年 11 月下旬飙升至 1100 美元。交易所的发展也促进了上下游产业的发展。比特币从挖矿到交易的生态重心已迅速从西方世界转移到中国。

大妈们疯狂交易的背后，是国内币圈已经初具规模的完整产业链。令人惊奇的是，这条产业链的核心人物，居然是几位大一甚至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自古英雄出少年

2012年6月，美国一家名为Butterfly Labs的机构声称正在研究集成电路（ASIC）专业矿机，并直接开启预售。矿机价格从149到接近149到接近3万不等，最高算力可达500 GHash/s。当时，整个比特币网络的算力刚刚超过10T。算力的恐怖增长，引爆了币圈的恐慌。一些人争先恐后地提前付款以订购矿机。有人散布比特币即将遭受51%攻击并崩盘的言论。大多数人选择观望。只有两个人选择了挑战。

Friedcat和Pumpkin Zhang（ngzhang）现在是币圈的传奇人物，但在当时，他们远没有Butterfly Labs更有信心和可信度。这两款分别在2012年8月和2012年9月发布了自己生产的ASIC矿机，当然都是期货。尽管存在信用疑虑和苛刻的采购条件，但在整个市场供不应求的狂热气氛下，所有期货矿商都被抢购一空。

买家每天都在期待，注意卖家偶尔的话。卖家忙于开发和生产，先出货的一方将获得巨大的先发优势，垄断比特币算力和矿机市场，从而获得巨大的利益和威望。但是，芯片开发的门槛和风险极高，即使只针对单一的Hash算法设计挖矿芯片，设计难度也相对较低。然而，以往晶圆代工厂的生产模式都是基于稳定的需求和设计师，如果没有历史合作基础，快速量产芯片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在从设计到流片最终量产的过程中，一个不慎的步骤将导致需要重新发明轮子，生产进度会一再推迟。

凭借日夜的努力，靠近晶圆厂的地缘优势，以及个人开发轻载战斗的机动性，两人成功占据了上风。 2013年1月，Pumpkin Zhang的Avalon矿机开始出货，2月初，Romao的ASICMiner矿机出货。但蝴蝶实验室一再跳票比特币出来之初价格，直到2013年6月才开始发出2012年的预售订单，一直没有恢复。中国矿工迅速瓜分了整个市场，并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当时的币圈正沉浸在算力飙升的狂潮中，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直到 2014-2015 年，市场才让币价低迷降温，其中的奥秘才逐渐被揭开。不仅在矿机领域，还有几位来自比特币交易所和矿池的神秘大佬也出现了。那时人们才知道，引领这场挖矿技术革命，最终导致币圈生态中心转移的大神，不过是几个不为人知的大学生。

江新宇，绰号烤猫，1986年出生，15岁考入中科大少年班。 ASICMiner 创始人。

张南庚，外号南瓜张。 1983年出生，嘉楠耘智创始人。第一个ASIC芯片设计者，Avalon的发明者。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电路设计专业博士生退学。

吴忌寒比特币出来之初价格，1985年出生，比特大陆和蚂蚁矿池创始人。北京大学心理学和经济学双专业。

毛世兴，在圈内又名“七彩神仙鱼”。 1990年出生，F2Pool创始人，北京化工大学通信工程专业研究生辍学。

何毅，1986年出生，曾任旅游卫视主持人，OKCoin联合创始人。

李琳，1982年出生，清华大学自动化系研究生，比特币交易平台火币网创始人。

他们年龄段的惊人集中，不禁让人觉得其中有一些必然性。或许是比特币的想法触动了他们，或许是他们更丰富的想象力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又或许是他们年轻的身体适合没有家庭和事业的负担去努力工作。但不能绕开的是，他们都出生在中国这个拥有庞大五金产业链的制造业大国，恰逢国内经济发展带来的投资热潮，他们的个人成功离不开创造。时代。

根据2016年的数据，中国企业占据了近100%的矿机市场份额，超过50%的矿池份额，85%的交易所份额，形成了对挖矿生态系统的垄断。然而，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没有人注意到比特币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西方一直低调编码的Bitcoin Core开发者。

去中心化去中心化

比特币的去中心化模型，最直接的问题是交易速度的限制。由于区块生成时间是固定的（10分钟），出于传输速度和计算量的考虑，每个区块的大小限制在1M，这就限制了每10分钟可以生成的交易数据量。比特币网络平均每秒允许 6.6 次交易。随着比特币市场的火爆，交易量的快速增长导致网络频繁拥堵，无法及时确认交易。交易扩展的必要性在 2015 年引起了广泛关注，但对具体方案的讨论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两组人自言自语，却故意无视彼此的存在，最终造成了社区的分裂。

自从中本聪本人在 2011 年淡出后，比特币社区一直以比特币核心项目的开发团队为中心。从版本路线规划到问题差异的讨论，再到具体的开发和发布，都是由核心开发者通过简单的讨论和投票做出决策。从开发者的角度来看，他们自然更注重技术实现的优雅和设计理念的一致性，这导致他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中国成为比特币生态系统主要参与者的过程。

矿池作为掌握大部分算力的参与者，实际上并没有在比特币发展决策中的话语权。作为矿工利益的代表，矿池更倾向于交易扩容方案简单直接，避免交易速度影响各方经济利益。开发团队无法接受这种简单粗暴不美观的扩展，一直在苦苦寻找更好的升级方案。当2016年和2017年在香港和纽约的讨论未能达成协议时，双方最终转向对抗，导致比特币衍生出多个互不相容的“子比特币”。社区和生态动荡持续，人们对加密货币逐渐失去信心。

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去中心化的比特币并没有真正消除中心。只是从原来以银行和政府为中心向以开发商/矿池/交易所等利益集团为中心的模式转型。这些自然形成的利益集团各自拥有巨大的资源，利用这些资源可以很容易地操纵比特币的发展和市场。为什么看似完美的共识算法无法保证共识，而技术的去中心化设计在现实中仍是核心？

让我们回到比特币理念的由来，Cypherpunk的理念其实是建立在个人权利至上的非常简单的原则和简单民主的理念之上。既然中心化是不可信的，所有的问题都只能靠独立思考，通过投票满足多数人的利益来解决？比特币正是这种理想的技术实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点，通过算法的保证获得投票权。但作为普通人，我们的成长经历一直告诉我们，世界的自然复杂，不是一两条简单的原则就能概括和处理的。从技术的角度来看，Cypherpunk决定了社会实践的短视，不可避免地落入了人类在漫长历史中无数次踩过的坑。

一个人一票的公投式民主有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前提，即理性人的假设。然而，社会心理学早已形成共识，认为人类的群体行为绝不是理性的，甚至会强迫内部成员放弃思考，跟随本能。早在古希腊时代，雅典的“陶器流放法”就是一种原始的民主制度，通过公投来确定危险的人并进行流放。最后，人们以“带坏年轻人”的罪名处决了苏格拉底。再到20世纪初希特勒公投吞并奥地利和二战后威尔逊“民族自决”的悲剧。结合最近的英国脱欧公投，集体无意识的可怕后果已经一次又一次地体现出来。

比特币生态系统逐渐中心化的根本原因在于其社会观念的落后，这是任何先进技术都无法弥补的差距。民主的精神不只是赋予公众更多的权力，更要让不同的参与者发表自己的意见，然后平衡各方的利益，通过意见的交流做出更好的决策。这才是真正的民主。少数服从多数，但多数也尊重少数。投票、服从，只是民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但是，这不应忽视整个比特币的历史。存在是有道理的，比特币的存在就是向大家宣告，以Cypherpunk为代表的人类追求平等，追求个人权利的愿望。即使这个想法被证明是错误的，欲望也是不可否认的客观存在。正如这段话所说：

推动人类历史进步的主要力量有两种，一种是现代自然科学的逻辑，另一种是黑格尔-科耶夫所说的“寻求承认”斗争”：前者驱使人类满足欲望通过理性的经济过程实现无限扩张，后者驱使人类寻求平等的认可。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弗朗西斯·福山，1992)

比特币是由一小撮技术精英发起的去中心化社会实验，可以宣告失败，但它所代表的平等理想已经在社会种下了种子。而我们热切议论的区块链已经自成一派，比特币本身的竞技场也在逐渐脱离。区块链作为一种技术手段，与AI/AR等技术热点无异，值得进一步研究。我最期待的是密码朋克向往的自由平等的理想国度。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被人改造，真正实现。到时候，我们一起回顾这江湖的历史，会是什么感觉？